圖/文 林筱倩
很會照顧植物的人我們叫他綠手指,像我一樣對蒔花弄草沒興趣也沒天賦的大概就是黑手指吧!我這個黑手指不但種什麼枯什麼,連翻個土挖到一隻軟呼呼的雞母蟲都會全身起雞皮疙瘩,看到蚯蚓在土裡鑽阿鑽的就一陣毛,更別提和蜈蚣打照面了,那麼多腳沙沙沙的一起動真是嚇死人了。
但是你相信嗎?這世界有人愛蜈蚣愛到為蜈蚣量身打造了一個劇本,為蜈蚣尋覓了一個劇團,為蜈蚣一次又一次的坐在排練場中書寫筆記、和導演與演員討論劇情。那個為蜈蚣做這一切的人就是農委會林務試驗所的研究員王巧萍博士。與其說巧萍博士愛蜈蚣成痴,更精確來說,是她深愛著蜈蚣的家:我們腳下的土壤。
「如果人類可以理解地下蟲,感恩他們,愛護他們,土壤就有救了。這是我生為女土人最大的職志,也是一個多年來陪小孩看戲的媽媽的夢想。把科學知識,融進音樂、戲劇、美術中。」這是巧萍博士對土壤的關懷,也是這一齣現代偶劇《沒有人愛我》誕生的緣由。
接下《沒有人愛我》的導演工作後,導演薛美華開始思考:「要如何克服大家對蜈蚣的既定印象?克服蜈蚣給我們的感受,那種負面的情緒。要如何在戲劇中給他翻轉的機會?」
於是美華決定回到土壤計畫最原始的啟動點:給土壤一個被看到的機會。她帶著劇組開始親近土壤、了解土壤。在這個過程中,巧萍博士當然是最專業的導師,從土壤的生成開始,一步一步帶領大家用科學家的角度,去理解土壤與現代人類的關係。美華給演員們的第一個功課就是要親手掘土,種下自己的小作物。
(美華要求每位演員都要在劇團裡種下自己的作物)
就在這個時間點上,有一條大蜈蚣自己跑來劇團,演員們邊尖叫邊把他抓起來放進生態箱觀察。無論是在操偶動態的揣摩,還是蜈蚣偶的型態結構,這條生態箱裡的大蜈蚣都幫了演員與製偶師很大的忙。在製偶師阮義與美術設計葉曼玲的共同創作下,主角蜈蚣先生誕生了,他有著端么端么的觸鬚和Q彈Q彈的腹足。阮義要我偷偷告訴大家,給大家一個讀者福利,這些讓操偶師省時省力的小法寶其實是彈簧。因為操偶師只有兩隻手,一手要控制頭部,一手要控制身體,已經沒有多餘的心力去照顧蜈蚣的腳,可是蜈蚣的腳又是決定蜈蚣動態的關鍵,因此阮義決定採用彈簧,讓蜈蚣的腳在身體被操作的過程中就會自己活起來,靈活自然的細碎運動。(以下沒有真實蜈蚣的照片,請安心閱讀)
(製偶師阮義與美術設計葉曼玲共同創作出的可愛蜈蚣)
當戲偶被賦予外型並且靠著操偶師精湛的操偶術活起來後,便需要情感的連結來邀請觀眾一起呼吸。於是美華把蜈蚣擬人化,讓演員去表現小蜈蚣誕生後所經歷的生命旅程。小蜈蚣幾次差點丟了性命,所以他問蜈蚣媽媽:「媽媽,為什麼沒有人愛我?」在大自然物競天擇的食物鏈中,把蜈蚣當美食的天敵環伺,加上人類的不諒解,小蜈蚣處境艱難,我不會說因為小蜈蚣很勇敢所以他最後找到了愛他的人,這個邏輯太人類了。在自然界中幸運比勇敢更能存活下去,真正的物競天擇絕對不像戲劇那麼詩意浪漫,但是戲劇有趣的地方就在於騰出了一些空間留給想像力,美華也說:「不是演了一個戲就會翻轉人們對角色的恐懼或既定印象,但這可以是一個互相對話的起點。」
(由演員柏煒飾演的蜈蚣媽媽正在抱蛋)
美華還提醒觀眾:在看戲的時候可以多留意演員的手。每一雙手被觀眾看見的時機都有它存在的意義,演員的手可以溫柔地為蜈蚣抱蛋,也可以燒毀土壤動物賴以為生的家園。心的意念決定手的作為,如果我們的雙手存有善意,多觸摸土地,身心都會變得更健康。
我曾經尖叫著指揮家人打死一條大蜈蚣,如果要我分享看完這齣《沒有人愛我》後有什麼體會,我想我下次再遇到蜈蚣的時候會先吸氣、吐氣,給他一個機會。
(心的意念決定了手的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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