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好讀版) 作者:安安亮 2010年10月20日 國藝會藝評台 如果死亡是生命終極的真實,我們是否擁有描述死亡的語言?如果劇場是當下體驗的場域,我們能否在劇場裡體驗死亡?波蘭導演岡鐸(Tadeusz Kantor, 1915~1990)曾說,描述死亡是不可能的,我們無法再現經驗之外的未知;我們只能以隱喻「暗示」死亡,所有的神話儀式對死亡的想像不外乎此。於是,岡鐸運用廢棄物和破銅爛鐵打造了他的「死亡劇場」,發明了「機械搖籃」、「攝影槍」、和形似斷頭台的「接生機器」等機械裝置,表現生命的脆弱和死亡的暴力,並將人偶和蠟像視為演員的典範,因為它們最像屍體,生命消逝了,徒留沉重的肉身。換句話說,岡鐸是用無生命的物質暗示了死亡的「重」。相反的,同樣觸碰到生死的命題,無獨有偶劇團的《剪紙人》創造的卻是另一種死亡劇場,一種死亡之「輕」。 《剪紙人》講的是一則化解死亡悲痛的故事。故事發生在龍山上,龍山飽經連年的戰亂和天災,是一座山裡的傷城,所有的村民都是倖存者,雖然逃過一劫,卻必須背負失去至親的悲傷活著。所幸,村民們有阿嬤這樣一位剪紙的老人,以剪紙的圖案敘述龍山的傳說,告訴他們龍山上盤踞著一條冰龍,不但守護村民遠離災禍,回到一如以往的美好年月,還能將時間凍結,把人留在超越生死的永恆裡。古希臘文的象徵sumbolon一詞,指的是一個被分成兩半、最終又合而為一的形體,而「冰」「龍」便是這二合一的象徵,暗示著時間失去作用的魔法時刻,跨越生死的可能。問題是,所有關於永恆的象徵都有正反兩面,冰龍可以是昇華磨難的傳說,但也可以是催眠人心的童話。岡鐸就曾批評象徵主義「把藝術的目的窄化為精神性的揭示,而不是潛入具體的物質世界裡,進入存在最低下的階層」。然而,無獨有偶劇團的《剪紙人》並沒有掉入這個象徵的陷阱。戲中的台詞雖然時常提到冰龍,但冰龍在舞台上一閃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構成舞台空間的巨幅白紙,和劇中大量出現的剪紙。簡單來說,《剪紙人》讓日常、輕薄、空白的紙,代替身軀龐大、遙不可及的冰龍,成為劇場叩問生死的象徵。全戲一開場,每位演員各自輕捧著一張紙走進舞台,他們放慢速度行走、蹲下、轉身,不讓手上薄薄的紙張飛落,紙和手之間維持著若即若離的空隙和觸碰,使得緩緩移動的身體呼應白紙輕薄的質地,紙∕人合為一體。 上面提到,岡鐸認為演員應該效法人偶和蠟像,突顯肉體的物質性和笨重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