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獨有偶您好:
參加了貴團穀倉開放日,再去看怪奇馬戲班後,心裏澎湃不已,速速寫下心裏悸動想回饋。
心得感想如附件,希望讓各位知道你們的戲在某個觀眾心中引起的震盪。
祝團運昌隆。
宜蘭縣民林肯輝
《怪奇馬戲班》是部好戲,卻是不好看的戲,這裡的「不好看」無關好或不好,而是不容易,尤其對一個外行人而言。
不容易看,可能肇因於太小看這個劇團了。一直以為無獨有偶是像紙風車、如果等兒童劇團,不同的只是表演的主角是「偶」。帶著這個預期心理看戲的結果就是被狠狠揍一拳。原本只想坐旋轉木馬,怎料得被送上雲霄飛車,怪不得天旋地轉,不知所以。
這不是偶劇嗎?偶呢?前半小時感覺不到偶的存在,直到後來才發現這次的偶太前衛了,無偶勝有偶,偶已和演員合為一體,人是偶的一部份,偶是人體的延伸。將具象的偶抽象化,利齒代表老虎,(不是掛在頭上而是掛在手臂,操控利齒同時可以展現二頭肌)、狗頭只留右半邊,水管幻化為蛇,豬身有三個鼻子,踢踏舞鞋對應馬蹄…與傳統擬真的偶大異其趣,頗有中國戲曲中兩支大旗就能代表一輛轎子的簡約智慧。而且,隨著每個角色原始獸性慢慢浮現,動物的意像開始蓋過「人」,偶也愈來愈具體而明顯,這些改變是有漸層的,偶,是個有機體。
也因為如此,本劇演員的功能就不只是操偶,更重要是演員本身的表演能力。這幾位主要演員的基本功了得,能演能唱,蛇和老虎歌聲令人絕倒,幾個歌舞片段及吟唱證明都是有「三兩三」的硬底子演員。豬的詮釋方式與造型設計搭配得天衣無縫,一開始的天真無邪到後來露出三個豬鼻子的畸形肉體而至歇斯底里的嘶叫,成功到讓人…作嘔。
學舌鳥代替從未出現的重要角色--貝瑪發聲。但畢竟他不是貝瑪,只能學她講話,毫無意義也不知其意義地不斷複製貝瑪說過的話--甚至有時還會前後倒置,造成牛頭不對馬嘴的詭異笑點。儘管如此,這此話仍然像咒語一樣影響著每一個人。貝瑪是至高的權力象徵,人人圍繞著他,視她為依歸。編導高明,讓這個關鍵角色從來沒出現過,觀眾間接從其他動物的話語編織對貝瑪的想像。身為貝瑪的替身,鳥一直站在高處看著下面每隻動物,就算眾人吵得口沫橫飛、頭破血流,它永遠保持一貫優雅的音調講著重複而支離的話,鳥的聲音在全劇中帶來一種衝突感,就像現代樂中總有一兩個不合諧的音階。
另外,狗百分百順從善於等待的人格、駱駝(還是馬?)的沉默,認命也都是浮浮眾生中的典型。
印象深刻的一場戲,幾個演員喋喋不休吵個不停但卻各說各話毫無交集,到底有沒有懂,以為講很多,但其實都沒有在溝通。這不也是人與人之間的冏狀?
開場與散場都翻轉過去看戲的慣例。向來都是觀眾等候演員,觀眾送走演員。這次卻來個大逆轉:觀眾還姍姍遲來時演員已在台上摩拳擦掌;散場時演員坐在台上吃著食物目送觀眾出場,有趣。
另一神來之筆是:照往例,節目開始前劇院都會行禮如儀地播放錄音,請觀眾遵守劇場規矩。心想,這次既然演員已在台上開始表演,何不把這制式的錄音省略直接走下去就好?食古不化要觀眾聽這冷冰冰的錄音實在剎風景。誰知道,錄音播畢,劇中的學舌鳥就開始複製錄音內容。千篇一律的錄音沒想到在編導的巧思下變成了表演的一部份,妙哉。如果演藝廳開場錄音者來看這戲應該也會會心一笑吧。
舞台設計可以當做環保典範:道具幾乎都是廢物利用,塑膠袋更是發揮得淋漓盡致,它可以是信,是衣服、食物,也可以編織成一張網。舞台四周布幕也是在五金行就買得到的藍白帆布。素材是什麼不重要,只要有一隻點金手,也能發揮功能並呈現質感。
本劇形式大膽,風格前衛。雖然對有些細節似懂非懂,愈思考愈深陷泥淖,有如看蔡明亮的電影,亟欲追究所有的前因後果是自堀墳墓的行為。後來決定let it go,唯有放開,才能恣意享受本劇帶來的魔幻氛圍和憾人的力道。
透過本劇,重新認識無獨有偶。劇團願意到宜蘭鄉下紮根,身為縣民的我與有榮焉。陽光劇團在法國郊區一個廢棄的彈藥庫立基,宜蘭利澤簡何其有幸也能擁有無獨有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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