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到主要內容

紅舞鞋計畫—讓想像輕盈飛揚

文/詹傑

當表現主義畫家依貢·席勒(Egon Schiele)愛欲交歡的魅惑線條,遇上法籍印象派攝影師 Sarah Moon 鏡頭下的中性女子,來自兩個不同領域的靈感交會,激盪出「紅舞鞋計畫」青澀怯弱又成熟嫵媚的小女孩戲偶,睜著一雙憂鬱藍眸,彷彿只消輕輕頷首回望,便能傳遞出滿滿的耳邊低語。


以八層牛皮紙硬化處理的半身戲偶,由國內年輕一輩傑出製偶師梁夢涵親手操刀。在栩栩如生的面容下,被賦予空洞身軀的戲偶,甚至以皮帶相連,如此有著外顯肢體結構和黑暗龐克風的造型,正呼應著「紅舞鞋計畫」意欲探索慾望與匱乏的深層主題。而看似毫無生命氣息、滿身孔洞的小女孩,依偎在操偶人手中,傾刻間便有了動人的喜怒哀樂,同樣具體而微地,標舉出導演林孟寰長久追求的戲劇美學—簡約樸實,讓詩意想像翱翔在劇場裡的每個角落。

經過兩個月紮實偶戲和踢踏課程,初夏五月,導演和演員們埋頭栽入工作坊,攜手探尋更多創意靈光。是故,一把尋常可見的椅子能不斷排列組合出高山峻谷、綿延樓梯、鐘塔城牆,幻化出令人眼花撩亂的故事場景,體現物件劇場的童真趣味。抑或在導演給出”二人+二椅+聲音”的實驗指示後,安穩放置的坐椅馬上成了有思想情緒的另類戲偶,彼此挑逗、曖昧、追求,大玩情愛競逐戲碼,在被拒絕得遍體麟傷後,傷心欲絕的椅子伴侶還能超現實地做起CPR人工呼吸。

一路陪伴記錄工作坊的進展,看著眼前這群夥伴幾乎是每天認真地玩、認真從最細微之處,挖掘出平凡生活裡的精采瞬刻,常常叫我不覺莞爾。一如我從未端詳過的路邊瓦楞紙箱,剪裁後成為人形剪影的抗議立牌,讓嚴肅的抗爭符號忽而有了點黑色幽默。在那間其實不算太大的排練室裡,望著演員行走在每一寸地板上,用自己的腳,或是神來一筆一截代替腳的塑膠泡棉,踏出洋溢好奇心的每一步,每一步都能發現一個新天地,令我感覺整個空間霎時明亮寬敞了起來。

以微物之眼,回望我們當下身處的現實世界,也許正是偶戲最為迷人的魔幻符碼。

在緊鑼密鼓的籌備後,紅舞鞋計畫的演員們將帶來階段性呈現《安徒生廣場》,一連推出【鐵幕時代】、【雪后】、【復甦】三個精彩片段,展示這一路旅程中,他們結合踢踏、偶戲、人聲節奏與物件等不同元素的跨界心得。我私以為,《安徒生廣場》並非僅僅只是作為《紅舞鞋》雛型前身,而是擁有自己的獨特樣貌,揭露一個創作最為核心祕密的所在。凝望那些稜角未明的肌理、那些猶在起伏不止的呼息,將親密而直接地,引領在場觀眾領會安徒生筆下的童話轉譯,窺見演員們正在摸索前行的旅途風景。

上個世紀的漫遊者班雅明,透過緩步閒走來重新發現自己所在的城市,五月二十五日,一場來自無獨有偶的美麗邀請,期待這偌大台北城裡有些不快樂與想像要更快樂的朋友一同前來,齊聚四四南村戶外中央廣場,在表演中重新遇見台北,重新遇見嘴角上揚的你自己。

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

洪通介紹-彩虹阿伯黃永阜

彩虹爺爺黃永阜還沒把台中干城六村畫成彩虹眷村的四十年前, 台南的鄉下南鯤鯓有一位洪通阿伯已經把他住的紅磚房內外畫得滿滿都是。 當時沒有人叫他「彩虹阿伯」,很多人都說他是「瘋子」。 彩虹爺爺畫的彩虹眷村 因為 1969 年,靠打零工為生的洪通已經五十歲了,卻突然跟太太說要畫畫,讓她去外面辛苦工作,自己關在昏暗的小房間裡做畫家的大頭夢。 也有人說,洪通從小是孤兒,又不識字,掃墓找不到父母的墳,就在路邊的空地擺起三牲祭拜,看起來神經兮兮。 還有,他畫裡的人物有七分像鬼,畫裡的字像是鬼畫符,比火星文還難懂。 他倒是很有自信,把自己的畫掛在廟前辦個展。 直到 1972 年,放在華航飛機上給外國人看的《漢聲雜誌英文版》報導了他的廟口個展, 於是大批媒體開始湧入窮鄉僻壤,瘋瘋癲癲的鄉下阿伯洪通成為媒體人物。 「瘋子」變成了「天才」,鄉下人很疑惑。 城裡人也很疑惑。 1976 年,洪通的個展從南鯤鯓的王爺廟搬進了台北美國新聞處,引爆十萬人潮,人潮裡不乏大人物,有的很讚賞洪通,有的很不屑。 蔣勳認為,洪通是鄉土奇人,但不是藝術天才,洪通的爆紅,「更應該算是商業文明的一種」。 李石樵等一些畫家覺得,洪通是對嚴肅藝術的侮辱。 漢寶德說,洪通把中國《山海經》的古老世界帶到我們面前。 洪通紅了,許多親戚朋友就來吃紅,明搶暗騙他的畫和錢。洪通很不快樂,把自己鎖回房間更深的黑暗裡。 1987 年,鄰居在房裡發現洪通的屍體,晚年他只靠喝蜜豆奶度日。 洪通的兒子洪世保說他父親的一生是:「 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路邊無人問 」。 洪通彩繪的紅磚房,他過世沒多久就被拆了。 2010 年,彩虹眷村也差點被台中市區規劃剷平,臉書發起連署「讓彩虹爺爺畫下去」,台中市政府才把怪手縮回去。 我們來不及為洪通保留一個村落,所以我們決定展開《洪。通。計。畫》, 讓洪通在劇場裡畫下去。 洪通的畫,本圖片由雄獅美術提供。

方框外的無限—捷克紙偶劇場大師班

方框外的無限 — 捷克紙偶劇場大師班 文/魏于嘉 攝影/張瑞宗 以木條黏接成一座立體長方框架,約略兩個鞋盒疊起來的大小,每個學員最開始拿到的,就是這麼簡單的「劇場」地基。在 7 月 20 ~ 26 日短短七天內,學員們在這方框裡的小劇場,建構起常見的故事場景 — 森林、城市、室內,加上幾個童話的典型角色,如天真清純的少女、邪惡的侵略者、充滿智慧的老人等,從舞台設計到角色人物一手包辦,逐步完成專屬自己的紙偶劇場。最後一天在宜蘭傳藝園區曲藝館舉行的成果演出,學員們環抱紙偶劇場的滿足笑容寫著「我擁有了一座劇場!」 攝影/張瑞宗 童話是故事的原型 來自捷克的馬瑞克•薩科斯泰勒斯基 ( Marek Zákostelecký ) ,是此次紙偶劇場大師班的老師,主要從事舞台設計。翻譯于恩平表示,馬瑞克老師的童年時期,電視還不算普及,捷克的娛樂活動也不多,當時街上仍有紙偶劇場的巡迴演出,很多家庭也都有這麼一座小小的紙偶劇場,作為給孩子的禮物;除了是孩子的玩具外,也在以紙偶劇場搬演童話故事的親子活動中,傳遞教育意義與培養創造力。這次的工作坊便以人人熟悉的「童話」拉開序幕。馬瑞克老師請學員設計四個童話原型角色:無辜的年輕少女、無辜的年老婦女,加上一個青年英雄和一個邪惡的壞蛋。雖是四個很典型的角色,但每位學員創造出的角色形象各有不同,後來老師請學員們將這四個角色套入 《小紅帽》的故事;學員們隨即發現,即使是《小紅帽》這樣典型的故事套路,但角色的微妙不同,就能讓故事產生不一樣的風情,也讓學員對於建構自己獨一無二的紙偶劇場更具信心。 圖:學員們創造屬於自己的童話故事腳色 攝影/鄭嘉音 圖:學員分享自己設計的腳色  攝影/鄭嘉音 專屬自己的劇場 紙偶劇場大師班是無獨有偶歷來工作坊中,較偏向舞台設計的工作坊,篩選學員時以美術設計相關或教育背景優先,每個學員對著自己那座小小的紙偶劇場,皆有匠師級的創造力與專注力;而學員在為舞台描繪華麗細緻的背景時,老師也提醒:舞台上最重要的還是角色,記得別顧此失彼,讓劇場模糊焦點。擔任「小班長」的無獨有偶團員李書樵表示,馬瑞克老師的教導非常踏實有方法,使她能看見、理解劇場慢慢成形的過程,也能練習以導演的總體視角觀看自己的劇場。本身從事平面設計的張毓軒好玩的說,這幾天好像回到以前大學就讀動畫系...

記憶檔案1 ─ 明佳師父:「洪通的畫就像一個身體」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掀起素人藝術狂潮的畫家洪通, 至今還有多少人認識他、記得他? 「洪通記憶檔案」,將為你採訪各路人馬的洪通記憶和看法。 既然大家都好奇洪通到底通不通,第一發就為你訪問很通的明佳師父,看看他怎麼說洪通。 明佳師父 玉封哪聖宮住持 五十歲   我遇見洪通,是在南部的法會上。 唯一的印象是洪通這個人很老實,話不多,可能口才也不太好,是個很純樸的人。 我知道他有在畫畫,可是廟裡同樣在畫這種靈性繪畫的人還不少,所以也沒覺得他比較特別。 而且我那時候年輕氣盛,不懂得謙虛,錯過很多跟高人請教的機會,真的很可惜。 我看不懂洪通的畫,可是我看得出來,洪通應該就是我們所說的「靈媒」,也就是乩童啦! 一般來說,靈媒都是目不識丁的人,他們在被附身的狀態下畫出他們看到的東西, 但是自己不做解釋,由旁邊的「筆生」,也就是祭司,來說明畫中的意義。 洪通也不識字,他通靈了,就一直畫一直畫。 可是洪通不是廟裡的人,他旁邊沒有筆生幫他解釋, 他自己又沒有留下文字,所以我們知道他有一些訊息想要傳達,只是現代人看不懂了。 比方說,像我們通靈的人,看一個人的身體就可以看到很多訊息, 然後經過嚴格的訓練,我們就懂得如何翻譯這些訊息, 知道說,喔!這代表喉嚨不好;喔!這代表胃腸有毛病。 洪通的畫就像一個身體,只是我們不知道如何翻譯這些訊息。 洪通家鄉的南鯤鯓王爺廟也很有名,以前那裏都會舉辦大型的乩童科舉考試。 考試很嚴格喔!要考七七四十九天,而且可能一個都考不上。 本來,道教就是很豐富的文化,並不容易學會。 但它有它的邏輯,一點也不玄, 它都流傳幾千年了, 玄的是現代人。